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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遠

盼得春天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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盼得春天來


大漠,秋風凜冽……
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,蒼顏白髮,眼前淒迷一片,茫茫然望著遠處的山巒,那是家的方向,可是,唉——一聲長長的歎息。記不清多少個時日,被放逐到此,此地絕無人煙,只有一群羊兒伴著他,那是他唯一的夥伴。他無法料到,自己已近古稀之年,還能堅持多久,是否還能熬過即將到來的冬天,他嚮往春天,他想念家鄉。
俯下身子,用粗糙的手,擷一把枯草,殷勤的餵養依偎在身旁的那只小羊,風再一次吹過,掀起你破舊的衣衫,你不禁打了個冷顫,白髮像棉絮,飄落了幾縷,多少年了,多少年了,從聖上送我登程算起,十九年了啊!聖上,我何時才能回去在一睹天顏呢?他扶起了旌節,這是他心愛之物,勝過愛自己的生命,因為那是一種身份,那是一種象徵,只要有它,哪怕僅剩下一支竹竿,他也可以驕傲地說:“我就是大漢使臣——蘇武!”
十九年前,奉命出使匈奴,記得那天晴空萬里,天藍水清,是一個明媚的春天,當早晨草叢上還長著晶瑩的露珠的時候,長安城裏也很是熱鬧起來,送行的有百姓,列位公卿,還有雄才大略的武帝,那是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天,為了大漢的子民,出使匈奴,有何懼哉!也曾經有人私下地告訴過你:“匈奴,虎狼之國,不可輕去。”你不為所動,是啊,有我強大的父母之邦,有我至聖賢德的君王,此一去必不辱使命。
長安城外的芳草萋萋,回首望長安,熱淚在那一刻盈滿雙面,此一去遙隔山川萬裏啊!
大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,當你到達了單于的龍庭時,匈奴人的奇裝異服,粗鄙蠻語,讓你明白了這些人很是兇殘,也很難對付。本來商量好的,兩國休戰,匈奴將送回全部漢朝俘虜。的確,他們也這樣做了,可你沒有想到匈奴卻將你留了下來,這些人想法很簡單,就是招降你。
塞北的天果不尋常,說變就變,烏雲翻墨,風捲殘雲,雨助風勢,吹走了你最後的一絲希望。
“怎麼樣?蘇武先生?想清楚了沒有?”單于獰笑著。
“身為大漢使臣,豈可輕侍二主?今不得已,唯有一死,以謝天下!”說罷,欲拔劍自刎。可惜他們早有準備,“當”的一聲,你雙手一震,手中長劍被擊落在地。
“想死,嘿嘿,沒那麼容易!來人呐,送他去北海牧羊去吧!”單于很是得意。
“我終究是要回來的!”你堅定眼神告訴他。
“回來,除非公羊下了崽!啊呵呵…啊”那笑聲很恐怖,一直驚擾了你十九年。
北海極其荒涼,春風不度玉門關,此地比起玉門關來,又遠了千裏啊!夏秋尚且熬得過去,可冬天的冽風,怎是一件單衣撐得住啊!記不清多少個夜晚,瑟瑟發抖的身軀,只能與綿羊相互取暖,也記不清多少次沒了口糧,手刨田鼠來充饑。秋去冬來,草榮興枯,冬日的雪水也喝過了十九次了吧!你手指顫抖,數著甲子在紀年,旌節依舊立在你的身旁,一如你堅定的信念。
何處望舊鄉?親情兩渺茫。忠臣節義死,豈可不悲傷?漫長的等待,上蒼終於記起你了。
長安上林苑,年輕的漢昭帝拈弓搭箭,雁陣驚鴻,繼而墜下一只大雁來。值班隨從快步跑去,撿起時不禁驚呆了:“聖上,您看,好生奇怪,怎麼會有一封信呢?”
皇帝看罷,一驚一喜,繼而沉勇剛毅的說道:“傳朕旨意,匈奴既已歸附我朝,安可扣我使臣?命有司著即速辦!”
風程僕僕的征程,兩個月的艱難跋涉,你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,樹枝樹梢樹根根,親山親水有親人,一路的顛簸流離又算得了什麼?十九年的艱辛又算得了什麼?滿城的百姓競相觀望,此時的你心情豁然,激動地從車子裏站起來,一手扶著車前橫木,一手握著旌節,看著長安城內,已是花紅柳綠,草長鶯飛。是啊,此一番歷盡艱辛,如今春天不是來了嗎?
此時你口占四絕,不僅沉吟道:
風卷沙石漠北飛,
北海歸來老淚垂。
此心忠鑒昭日月,
春朝一日去卻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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